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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寒风冷，篝火通明。

宋凌打坐调息，耳边传来谢晏的声音。“你休息吧，下半夜我来守。”

宋凌睁开眼，眸光没有一丝偏移，直勾勾盯着眼前篝火。

谢晏轻声说：“我知道你讨厌我，不想理我。可明天就要入妖魔之地，里面危险重重，我们总不得要互相协助。总不能我遇到危险喊你，你也不理我。”

宋凌终于拿正眼看谢晏，谢晏微微抿了下唇，漆黑睫毛在篝火映衬下颤了颤。

“我知道我总是惹你不高兴。”

他声音低缓轻柔，没等他说下一句话宋凌就打断他。

“你很擅长道歉。”宋凌声音很冷地说，“可我不能一次次选择原谅和相信你。”

谢晏目光微微下移，片刻，他望向宋凌的同时露出苦笑：“你说得对，没有人应该一次次原谅和相信其他人。如果我是你，我已经动手杀了我自己。可是宋凌——”

他朝宋凌移了些许，将两人之间原本两人左右的距离变为一人，他挨着宋凌，坐在干净的岩石上，“奇邃医仙一事，是我先前所为，我是真不记得。那日和你敞开心扉后，我就已下决心改正。你说不愿见我，并封锁清雨峰的时候，我真的很难过。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，回紫微峰，我就反思，难道是因为我又骗你？”

宋凌没有说话，也没有看谢晏，谢晏眼眸微微颤动，放缓声音道：“但很快，我就否定了我自己。只是骗你，不足以让你如此动怒。更何况那是以前的我进行的欺骗，而不是现在跟你保证后的我。”

见宋凌没有反驳，他继续缓缓说道：“后来我就想，肯定是因为我伤害了自己。我是紫微峰的继承人，我若有什么损伤，后续仙尊考核通不过，就会连累紫微峰、连累我师尊、连累我们两峰的利益。你肯定不希望事态如此。”

“你太看得起自己。”宋凌忍不住反驳，回视他道，“洛华师伯道高魔重，没有你，也能培养出下个谢晏来。”

“是。”面对她的怒气，谢晏反而似乎轻松许多，他勉强一笑，找回自己的声音说，“所以我思来想去，归根究底，真正的原因可能只是因为我，就如同你当真说的那样，一个连自己都敢伤害的人，还有什么不敢做。我敢舍弃自己，就敢在关键时刻舍弃你、舍弃明婳师叔以致其他人，这是你不希望看到的。”

宋凌脸色回缓。

“可是宋凌，你想，我若真是如此狠毒无情，为什么这次妖魔之地我还要跟过来？我是真失忆了，不知道当初我为何要做出如此伤害自己的行径，但不管那时还是现在，你和师叔还有我师尊师祖，你们都比我的仙尊之位重要？”谢晏拉过她的手近乎发誓地说。

他心里自然清楚当初他使出走火入魔这招，无外乎和之前一样，是为了挽留宋凌。但宋凌不信，他就不提，他会用其他方式证明自己。

“如果你愿意，等这次妖魔之地回去，我愿意去仙主面前请求将仙尊之位和紫微峰还于你，我继承回师祖的清雨峰就好。”谢晏情真意切。

宋凌极为认真看他，却辨不出他话中真假，只能嘲笑说：“你以为尊位想继承就继承，想换就换吗？”

如果她早几十年显露如今资质，跟谢晏相近或者晚几年化神，这尊位说不定也换回来，可惜太迟了。她晋升化神的时候谢晏都快化神中期，当初是她这一脉出问题才让出仙尊之位，怎有脸在危机度过后翻脸就要将尊位要回。

“不试试怎么知道？”谢晏气定神闲。

宋凌不说话，如果能将尊位要回，完成姮懿仙尊心愿自然是好，可她修炼的小无情道随时会丧失理智失去对身体的控制，她真能坚持到将徒弟培养到正式接任仙尊的时候？

更何况，比起继承仙尊，她更渴望和仙主打一场。如果接手仙尊，她自然不可能让仙尊之位在她们这一脉流失，更不可能找上仙主。

宋凌再三思索，还是觉得这事弊大于利，当即冷淡道：“不用。”

谢晏幽幽叹气，眼波在火光下流转。等天明，二人正式抵达妖魔之地时，宋凌对他的态度虽然依旧冷淡，却不如之前抗拒。

谢晏平静的心境泛起愉悦，他就知道，不管什么难题，他都有办法解决。当下笑意加深。

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，他和宋凌刚准备踏入妖魔之地，身后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。

“宋尊者！”

是陆巡，他带着燕恒赶来了。

谢晏抿唇，不悦地凝视他，他却毫无所察，站到宋凌面前。

没等宋凌开口，他就贴心回答道：“宋尊者，听说你要进妖魔之地，我来帮你。”

宋凌猝不及防被他站到自己面前，先是愕然，随后动容，想到他金色的爱意，“妖魔之地危机重重，你不该来的。”

“正是危机重重我才应该来，很有趣，不是吗？”

宋凌被他逗笑。他这次来不仅自己过来，还带来细蟒。宋凌好些天没见他抱细蟒，还以为他把细蟒丢了，没想到只是藏在乾坤中。注意到他身旁燕恒的目光，宋凌先是抿唇，随后微微一笑。

她对燕恒的恶意，从来都来自谢晏。对于这个自己道侣的分神，她虽然偶尔因为他的纠缠而感到厌烦，但大多时候还是正常的师父对徒儿的欣赏。

燕恒却是心神一荡。他攥紧心魔蛊，下决心找机会找宋凌入梦。他知道这不是最好的时机，但他等不及了。更何况心魔蛊使用途中，下蛊之人和中蛊之人都是无敌的。只要保证梦中宋凌不受伤害，哪怕身处妖魔之地，也没有问题。

他们一进妖魔之地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。这里满地黄沙杂草，能看到的树木都是荆棘形态，天空是黄橙色的像黄昏，就连太阳也是像落日时分的血红色而非正常的明白。脚下是虫豸爬过松动的声音和动静，入目是成群结队如蚊子般微小振翅飞行的昆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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