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. 第九章．先生舞影

第二日一早，照着谢淮所言，他便带着一家人往建康城中去了。此后不久，萧盈便召了平日里的习舞师父云舞影进了晋安别院。

这女子身姿极为窈窕，约莫三十出头，眉梢藏了一颗小红痣，当年萧盈初见之时，还曾叹道，这颗小红痣若是生得正了，那这女子就更像是天上的仙子了。

云舞影恭敬地对着萧盈福身一拜，一如既往地，脑袋却没有半点低下的意思。

她鲜少对谁真正低过头，就因为这份傲气，萧盈才对这个习舞师父另眼相看。

“郡主，今日想习什么舞？”

萧盈摇摇头，她屏退了左右的婢女，“今日请你来，并不是为了习舞。”

“既然如此，舞影先告退了。”

云舞影算得上半个舞痴，最不喜欢沾染权谋之事，所以，除了习舞之事外，其余的事情她半句也不想知道。

“我终于见识了石国的柘枝舞，关于柘枝舞的事，先生不想听一听？”

萧盈站了起来，出声留下了云舞影。

云舞影颇有些惊讶，“何时东宫舞姬之中有了石国女子？”

萧盈正色道：“她才不是舞姬，是我新认识的好朋友，仔细算来，我与她也算是共过生死了。”

“昨夜？”

别院昨日来了刺客，说云舞影半点不知道，也是不可能的。

萧盈点点头，“嗯。”

云舞影惑声问道：“郡主想舞影一起看柘枝舞？”

萧盈摇头，“非也。”

云舞影肃声道：“那舞影便只有告退了。”

“慢。”

萧盈不紧不慢地说完，便从矮几上拿起了一张纸——虽不知上面写了什么，可云舞影还是能看清楚上面烙了红印子，似是什么契书？

萧盈笑了起来，“先生不想离开建康城么？”

云舞影错愕地看着萧盈，她竟知道？！

萧盈继续笑道：“当初父亲知我喜欢你，所以才强留你在建康多年。舞者，该是从心而活的人，不该是他人的笼中鸟，所以，我放你走。”

云舞影沉声问道：“郡主，你要舞影做什么呢？”

萧盈知道她并不笨，只有聪明之人才知道如何在权贵家中明哲保身，“你帮我保护一个朋友六日，六日之后，你凭这份通行文书，你想去哪儿都成。”

云舞影笑了笑，“郡主，舞影只是舞者，并非江湖中人，更不是……”

“我知道你会武功，而且还很厉害。”

萧盈不等她把话说完，便打断了她，“这个秘密，我一直帮你隐瞒着。”

“……”云舞影自问已经是处处小心了，到底是何时露的马脚？

萧盈神秘地笑了笑，“我有次练舞磕坏了膝盖，先生可还记得？”

云舞影回想起一年前的那件事——萧盈旋舞之时不慎一个踉跄，眼看着脑门就要撞到石栏的棱角之上，她才忍不住出了手，抓住了萧盈的小手，却还是来不及护她安然无恙，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膝盖撞到了石柱上，霎时一片青紫。

“那时我惊魂未定，可等我事后想起，我发现了当中的蹊跷。先生分明在我五步之外，若是寻常舞者，是绝对来不及抓住我的手的。后来，我便细细打量过先生跳舞——先生的舞姿妙曼，与其他舞姬的舞姿很是不同，原先我还堪不破是为什么，可经过先生救我那事后，我便了然。先生若没有武功底子，又怎会有那些轻若鸿毛的凌波仙步？”

云舞影静静地听着眼前九岁小郡主的说话。

别的孩童这个时候还是懵懂小儿，可萧盈不一样，那语气那神态已与少女无异。

或许，这就是皇家女子与寻常女子的不同吧。

这与生俱来的洞察能力，确实是她小瞧了。

云舞影心服口服。

“郡主话都已经挑明了，自然我也没有推脱的理由了。”

说完，云舞影走向了萧盈，双手从萧盈手中接过了通行文书，她困在建康城确实太多年了，也该如郡主所言，自由自在地去她想去的地方了。

毕竟是多年相处，萧盈多少还是有些不舍，“先生，多多保重。”

“郡主蕙质兰心，他日必不是池中之物，还请听舞影一言，慧极必伤，请郡主多多注意了。”

云舞影是头一次心悦诚服地在萧盈面前低下了头。

萧盈知道她说的都是真心话，她笑得更暖了几分，“先生之言，我会好好记着的。”

说着，她便牵住了云舞影的手，“阿依慕是个心地纯善的姑娘，昨夜因为救我得罪了一个很凶的人，我怕这几日那人会去报复她，所以，我只有请你帮我保护她六日了。”

“好。”

云舞影突然对萧盈有了些许敬意——异族人确实不便派宫卫保护，能把异族人当做朋友，又如此设想周到，云舞影有些惋惜，若是萧盈是个男儿，定是皇太孙的上上人选，大梁若能由她掌权，这些年那些兴建佛寺的金银只怕可以更多地用于百姓。

萧盈侧目看了看云舞影身后，云舞影疑声问道：“郡主似是在等人？”

萧盈轻轻地点了下头，“我命人暗中跟着阿依慕他们，等他回来告诉我阿依慕他们在哪里落脚，你便可以出发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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